Philo没有在意时间，直接拨通了林勤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林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束缚者以前留过寸头，对吗？”Philo直截了当地问。
“对，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大概十几岁，年纪不大。”林勤回答。
“我需要更多关于她的信息。这个盒子，束缚者才是关键。”Philo的语气坚定。
电话那头的林勤从床上坐起身，叹了口气。
“我跟你说过，我和她并不熟。她是个刽子手，间接救了我一命。”
“间接？”Philo追问。
“换成其他人，我相信也能解决那件事。”林勤的语气有些冷淡。
“大概在我成为精神控制师的第五六年，我的工作重点转向了一群义体改造率超过90%的家伙。当时，精神控制中心给我分配了一个助手，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没想到她还未成年，留着寸头，什么都不会，只会对着墙角的盆栽发呆。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见怪不怪，没人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太荒唐了，她能帮我做什么？我不想在工作之余还要带孩子。”
“工作时，她就站在我旁边，像在监视我一样，还总是问东问西，扰乱我的思路。她经常问我：‘工作是不是很无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未来几年每天都有这个无所事事的小孩跟在身边，我的答案是：确实很无聊。”
“后来，公司安排我在工位上住一个星期。我承认我慌了。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才接触义体改造狂一年多，就要被限制生活范围了。”
“那段时间，那小孩没来办公室，发消息也不回。一个星期后，我解禁了，工作任务也有了调整。那些义体改造狂不再归我管，我换了一批新的监察对象——从特批次空降来的高级雇佣兵。打开照片时，我愣住了，竟然是我亲手带了一年多的小孩，那个熟悉精神控制流程的小孩。”
“她装了数不清的义体，一跃成为重点观察对象。对外，她是色彩大楼的雇佣兵；实际上，她的原档案归精神控制中心管辖。也就是说，她是精神控制中心安插在色彩大楼的刽子手。”
“而这个刽子手，刚刚解决了我之前的监察对象。我不相信这是一个小孩能完成的任务，也不相信她在这个年纪、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就自愿装了这么多义体。没过多久，她就被调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后来，我听到了她的死讯，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特批次是什么？ ”Philo问。
“一帮和她差不多的小孩，联邦政府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具体细节我也不太了解，你可以问问阿丹，她比我接触的多得多”
“那她怎么死的”
“执行任务时死的。她干的活比你们要脏得多，死了也没什么意外。”林勤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你这不是和她挺熟的嘛。”Philo略带讽刺地说。
“我觉得不熟。她的丈夫能联系到我，我也觉得很意外。”林勤回答。
“伽罗的事情你也知道吗？”Philo继续追问。
“在收到他的联系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林勤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要几张束缚者的照片。”Philo说。
“好，等会儿发给你。”林勤答应道。
挂断电话后，Philo感到一阵茫然。她似乎得到了一些信息，但这些信息对解开数据盒子的谜团似乎毫无帮助。数据盒子里为什么会有束缚者的信息？难道它本身就是束缚者的数据？可是，联系林勤的明明是伽罗，鬼画符看到的也是伽罗，就连仿生人工厂也称之为“伽罗的数据盒子”。这完全说不通。
Philo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头痛欲裂。她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了。这个烂摊子，只能等明天再解决了。
她做了一整晚关于数据盒子的梦，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Philo一脸疲惫，从楼下买了两笼小笼包和一瓶豆浆，敲响了Yusi的房门。
Yusi打开门，Philo瞥见屋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不禁有些疑惑。
“你不睡觉吗？”Philo问。
“我睡不着。”Yusi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住在我楼上，不会有人再来追你了，放心吧。”
“你在拉警戒线的地方睡觉？”Yusi皱了皱眉。
“交了房租的，好不容易找到个能睡熟的地方。”Philo耸耸肩，“我要搬的话，短期内也不会离开这栋楼。况且，我说了要帮你解决问题。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了新进展，昨晚因为这个我都没睡好。”
“打听到伽罗的消息了？”Yusi问。
Philo拿出几张照片，递给Yusi看。
“这个人是伽罗，十多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死前和他老婆很恩爱。”Philo指着照片解释道。
“这个人是他老婆，真名不清楚，她也在十多年前死了。这是她年轻时的照片，寸头，还没成年。”
“昨天我在数据盒子里遇到了一帮人，让我确定，这里面的数据是他老婆的。但奇怪的是，盒子对外联络时，却自称是伽罗。目前这些信息对破解它好像没什么用。”
Yusi的脸突然微微泛红，手里抓着数据盒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视线避开屋里昨天留下的数据模型。
“你怎么了？”Philo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Yusi低声说。
“是什么？”Philo追问。
Yusi望着Philo渴求的目光，斟酌了一下措辞，轻声开口：“这是他俩数据的融合。”
“什么意思？”Philo有些不解。
“在我们仿生人中，相爱的两个人会选择数据融合，就像……就像……”Yusi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知道了，不用解释。”Philo打断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东西有什么讲究吗？我在里面并没有看到他俩相处的细节。”Philo继续问。
“不是彼此相处的那一部分，而是把对方不知道的、属于自己的部分融合在一起。”Yusi解释道。
“你是说，仿生人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让对方知道？这才是真的相爱？”Philo若有所思。
“不，并不是毫无保留，看个人选择。”Yusi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界限，融合的程度取决于双方的决定。”
Philo沉默了一会儿，咬了一口小笼包，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