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泛起蟹壳青时,陈青桐摸到床头柜震动的手机。23条未读信息在锁屏界面不断跳动,最新消息来自姜堰:"婚礼请柬样式需要确认。"她闭了闭眼睛,晨光中,柜台上的戒指在幽幽的泛着冷光。
心里长叹了口气,一闭上眼,昨夜的疯狂细数浮出脑海,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糜烂的气息,昨天念卿喝醉了,但她没有。她非常清醒,甚至能记住她们每一个动情的表情和喘息。她清楚的知道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被下她们赤裸的肌肤还相贴在一起,念卿窝在她的怀里呼吸绵长还没有要醒来的痕迹,陈青桐僵直了身体不敢乱动,随着她的呼吸,她就能感受到念卿的绵软贴着她的胸口若即若离。
半响,陈青桐小心翼翼的拖出身体,迅速的洗漱换衣,逃跑似的离开了房间。
昨夜未拉密的窗帘留下一条缝隙,晨光从窗外偷跑进来,打在念卿的脸上,眼睫轻颤似被惊扰,她缓缓张开双眼,迷蒙的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眨了眨眼,记忆回笼。
伸手向一旁摸去,空空如也,被子的温度早已经凉透。念卿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被子从胸口滑落,白皙的皮肤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玫红。
念卿揉了揉太阳穴,宿醉的头疼在此刻涌了上来。她欲想捡起昨夜散落的衣服,却发现地上的衣物都不见了踪影,床尾处被人贴心的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整整齐齐的叠在那里。
念卿把那些衣服拿了过来,一件一件的穿上,暧昧的痕迹被挡上,恰好停截在锁骨处,被衣领遮盖的地方。衣服很合身,仿佛就是按念卿的尺寸买的,想来是因为她跟陈青桐身高相量无及,就是贴身衣服有些小了,勒的念卿有些不舒服。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钻了上来,她仔细打量昨夜未来得及看的房间,房间的风格简约但很温馨,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着好闻的熏香,带来满室清香,落地灯的沙发旁还放着没有看完的书。
整个卧室都很干净,干净的没有都一丝痕迹,她昨天注意到根本没有男士拖鞋,整个屋子也没有一丝男性的物品,念卿能确定他们没有住一起,并且她可以笃定,陈青桐并不喜欢他,他们之间应该也没什么感情。
否则,按陈青桐的个性一开始就会把她赶远远的。况且哪对即将要结婚的夫妻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消息也不发?
念卿向外走去,观察了一下户型,也是一个大平层,只不过,她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阳台上种了很多植物看起来像是陈青桐自己搞了一个小菜园。
她看见阳台上已经挂好了昨天丢下的衣服,想来是陈青桐早上起来的时候把它洗了,主人不在家,念卿也不好乱转,她眼神转动着突然眼尖的发现餐桌上放了一杯水。念卿走过去看见杯子下还压了一张小便签,上面是陈青桐清秀的字体,喝蜂蜜水,锅里有早餐。
念卿挑了挑眉,把便签折起来好好的放进口袋,把蜂蜜水拿起来喝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润的她的心情也甜丝丝的,她一杯喝一边走过厨房去,电锅的红灯亮着屏幕显示着保温模式,打开来发现陈青桐煮了小米粥。
一入口就是小米粥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甜味,温热的正好入口,让念卿被酒精折磨的胃得到慰籍,从舌尖暖到了肚子。
吃完念卿把东西都收拾干净,把动过的东西复回原位,大概收拾了一下自己,带上垃圾就离开了陈青桐的家,阳关打在念卿姣好的面容上,微弯的眉眼显示出她不错的心情,陈青桐的贴心,让她觉得这个事后清晨还不错。
她发了一条信息给陈青桐,“粥煮的不错哦”
陈青桐没回,念卿只当着她是在忙。
只是念卿没想到这个忙是一连一个星期都没有一点消息。她和陈青桐的消息还停留在那碗粥,就连开工那一天陈青桐也没有到场,她的助理解释说她临时有会要开。
念卿点了点头不可置否。只是她心里却不认可这个说法,临时有事?躲着她才对吧。
念卿心里好笑,怎么陈青桐,穿上裤子不认人?
陈青桐,好样的。
当下属又一次出声叫了叫出神的陈青桐时,心里不禁吐槽,头冒黑线,这都第几次了,这还是她们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陈总嘛?怎么跟被夺舍了一样,这几天只是心不在焉的,总是一句话要说几遍才能听进去。
陈青桐默默叹了口气,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招了招手说,你们把方案留下吧,等我看完我们再谈论。下属顿时松了口气麻溜的把文件放下就退了出去。
陈青桐本来打开文件的但想想又做罢,她知道看不下去的,她这几天的工作状态简直是她工作以来最差的时候。她这几天,一闭上眼就是念卿的脸,就是那晚的亲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念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只能丢着不管,干脆当起来缩头乌龟。
她想躲着,但是她忘了念卿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她偏不如她意。
念卿在陈青桐“忙消失”的第八个晚上,决定去她家里堵她。
念卿按着上次的记忆找到她家的小区,去门卫那里一问,还是要业主的通知才能进去,这在念卿的意料当中,索性她也不着急,就在门口等着,保安大哥对她上次出入小区有点印象,主要是念卿这张脸很难让人不注意。所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热心的对念卿说“妹子,你再等等应该就要回来了,陈小姐一般都差不多这个点回来的”
念卿看了看手机,九点一刻。行,陈青桐,我等你。
等了没有了多久,确实有车开进来,但是不是陈青桐的车,念卿认的她的车。
可是女人的第六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她,陈青桐在这辆车上。她猜到没错,这辆车在经过她时缓缓的停了下来。
率先看见念卿的是姜堰,当时陈青桐低着头看着手机,突然听见姜堰看口说,“青桐,那不是你的朋友吗?”
陈青桐听见这话奇怪的抬头,朋友?她记得没有朋友说要来啊,她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念卿,只见她微微皱着眉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这辆车。
陈青桐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种想叫姜堰掉头的冲动,但也只是想想,她不是喜欢当缩头乌龟的人,被来逃跑就不是她的风格,都逃了这么多天了,也应该对这件事有个结果了。
她叫姜堰停了车,不等他过来就自己同时开车门下了车。她迎着念卿的目光走了过去,看着念卿舒展了眉头,她笑着说“等了很久了嘛”
念卿没有回她的话,只是轻轻牵过她的手将她带了过来,然后掠过她,对后面走过来的姜堰说“姜堰,又见面了”
“谢谢你把青青送回来”
姜堰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这句话里的亲疏关系,怎么好像把他排了出去。
他面上不动声色,嘴里应和到“又见面了,我送她回来应该的”
陈青桐看着他们两个,想挣脱开念卿的手,奈何不管她多用力她都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松开,只能由着她牵着了。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我到了,你先回去吧,晚安”
陈青桐出了声,姜堰也没有理由留下,看着她们两个相牵的手,一股说不出的奇怪萦绕在他心头。
车灯消失在转角,念卿仍旧牵着她的手,陈青桐的手心有些薄汗,刚才姜堰看着她们两个的时候,陈青桐有一种强烈的背德感,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一夜情对象,无可争辩的事实是,她出轨了。
她叹了口气,眉眼低垂,“你…”一个字刚出口,陈青桐就被轻柔的唇贴的钉在了原地,念卿刚才轻啄了她一下。
陈青桐的血液一瞬间的凝固了,她连忙环顾了四周,幸好没人注意到她们,她愠怒的看着眼前作怪的女人,看着她一副得逞的样子。
让人想把她做作的脸皮撕下来,看一下她的心到底有多恶劣。
怕这女人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带着她快步走小区,期间路过保安室的时候,念卿还悠闲的跟保安大哥打了个招呼。
陈青桐一把把念卿推进去,砰一声的关上门,一回头念卿已经熟门熟路的坐在沙发上,翘着脚悠闲自在的陷进沙发里。
她看着陈青桐一步一步走过来面色凝重,她饶有兴致的开口,你躲我。肯定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陈青桐隔着一张茶几从上而下的跟念卿对视着,那个女人明明坐在沙发上要仰视着她,但她却感觉她被她死死压制着,有一种被看透,被她一手掌握的感觉。
陈青桐深吸一口气,她讨厌失控的感觉,她的人生列车在那一晚倾斜,她必须将它拉回正轨。
她斟酌着开口“我…有未婚夫,我要结婚了,对于那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我很混蛋,我接受你的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在跟念卿达成共识后,陈青桐打算去跟姜堰坦白这一切。
念卿听到她的话后轻蔑的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失踪一个星期想出来的结果,陈青桐,你当我是什么,卖身的?”
她站起身来,冷冷的笑着,眉眼都变得冷艳。
她说出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你有未婚夫 ,但是你不爱他”
“你喜欢我,对我感兴趣”
“而我刚好能满足你”
她步步紧逼,陈青桐就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的后腰被柜子抵住,用手撑住柜子边缘,指节紧紧的抓住柜沿,指尖应用力而泛白,念卿追着她,将温热的唇贴在陈青桐敏感的耳边,坏心思的伸出舌尖掠过陈青桐的耳廓,怀里的人不出意外的轻颤了一下,“大设计师,和我做情人吧,只做/i的那种情人”
陈青桐心里的秩序在崩塌,从她听见这句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一夜只是秩序崩坏的开始,她的人生列车因为念卿的出现而极速转向,不知道飞奔着走向毁灭还是重生的路上。
她从未想过她的人生会如此变化,她按部就班的按着大部分人认为的所谓人生正确的路径 ,上学,上班,结婚…她对于这一切的发生理所应当,没有人逼迫她,她主动选择接受,接受长辈门所认为的乖巧,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接受姜堰拋来的橄榄枝,只是因为她对于人生没有太大的追求和强烈的因素去吸引她去追逐。
陈青桐在此刻突然看清自己无名指上的戒痕——原来经年累月的规训,不过是在等待某个疯长的夜晚将其连根拔起。念卿的唇带着初春的凉意覆上来时,二十六年来浇筑的完美人设轰然崩塌,碎成一地闪着微光的玻璃渣。
直到念卿出现她才恍然,她才不是什么乖乖女。她的内心有崩坏,扭曲的因子,只是念卿的出现激发了它,所以她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念卿这个坏女人go/引,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与念卿共同献祭情欲。
念卿败坏,而陈青桐丧德,臭铜破铁,她们谁能比谁高贵?
“好”
陈青桐稳稳的接住了念卿丢下的坏果,接受了脱轨的事实,相拥着在糜烂的花瓣里埋葬。
—
当她们跌进沙发时,陈青桐柔乱了永远服帖整洁的衬衫。那些被量产的完美人生方案,那些被称赞的得体优雅,此刻都成了可笑的绷带。她终于放任骨血里蛰伏的黑色蝴蝶破茧而出,在念卿肩头咬出带血的齿痕——这是比婚戒更诚实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