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茬男撇了撇嘴,冲着另两个人说:“别管他,菜鸟一个,那个谁,轮到你了,先打个样给这愣头青看看!”
我将视线转到另外一边,惊讶的发现被胡茬男点名的那个男人,虽然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但惹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全是青绿的颜色,将整张脸都映照的翠绿翠绿的,颇有那么点特立独行般的感觉。
我心下窃笑不已,正寻思着这个兄弟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时,就听他用川渝一带蹩脚的普通话诺诺的开口说:
我的故事叫《人头南瓜》!
话说在我们村有夫妻两个,就住在我们家隔壁。男的叫小伟,女的叫杨花,这夫妻俩奇懒无比,自家的地不种,包给别人,每年就靠着收的租子过活。就连他自家院子里的菜地也常年荒弃,每到饭点杨花就跑到别人家去借菜煮饭。
我们两家挨着,自然是被她最常光顾的地方。这一日,杨花又来了,找到我的媳妇说是不管什么菜借点回去。我媳妇那人最是随和,就让她自己去菜地里选,尽管看好什么摘什么。
杨花在菜地里转了一圈,忽然惊叫起来,我媳妇跑出去问她咋啦。她指着地上的一个南瓜说,怎么这东西长得这么奇怪?
我媳妇低头看时才发现,那个南瓜的确长相奇特,竟然像极了人的脑袋,有鼻子有眼,五官轮廓简直就像是照着人脸一点点刻画出来的。
杨花大惊小怪的咋呼道,听人说只有像人参这类有灵气的东西,经年累月才会长成人形,还头一次见到南瓜也长成这样呢。我看谁要是吃了它,说不定能有神奇的功效,弟妹啊,你敢不敢吃?
我媳妇连忙摆手,说都快被它的怪样吓死了,哪还敢吃?你要的话就摘走吧,不然我也要将它丢出去,一想起菜地里躺着这么个东西,晚上怕是要做噩梦了。
这倒正合杨花之意,她赶紧将那人头状的南瓜摘下来,捧回家中。先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一刀将其斩成了两半。
可她这一菜刀下去,立时就从南瓜里喷涌而出了一股红色的黏糊糊的液体,闻上去腥臭异常。
南瓜瓤也软呼呼的,像极了久放的腐肉,散发出的臭气久久不散,别说是吃,就是闻上一下,也直叫人干呕不止。
杨花被吓得够呛,赶忙找到了村长,汇报了这件事情。
村长觉得事有蹊跷,就带着一群人到了我家,说要将菜园的土翻开看看。我媳妇自然不让他们动手,可她独自在家,哪里抵得过那么多人,最终菜园被挖开后,惊现一具半是腐烂的尸体。
经过村民的确认,那尸体,正是本人。
原来,我常年在外打工,我媳妇耐不住寂寞,早就和杨花的老公小伟勾搭成奸。
那一日我忽然归家,撞见了他俩的奸情,在厮打中不慎被小伟杀死。
这对奸夫淫妇合计着反正没人知道我回了家,就趁着夜色,把我的尸体埋在了菜地里。
却不想弄巧成拙,反而被杨花无意发现,奸夫淫妇自然难逃偿命的下场,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们说,我惨,还是不惨?
说着绿头男故意摇了摇脑袋,似乎是在故意博取别人的同情。
李婉婷“噗嗤”笑出声,嫁衣上的血珠子簌簌往下掉。
我也喷了一口老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只觉得男人惨不惨倒在其次,但他这种自黑,或者说是自绿的做法,怎么看都透着股子搞笑的成分,实在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胡茬男对于绿头男的表现显然也不太满意,给他提了几点建议,告诉他下次再讲述这段经历时,该如何显得更加无助和悲惨。然后转而对众人说:
“总的来说,这位兄弟的故事还是不错,权且当做候选,下面就看有没有人比他更惨了。那个谁,你可要努力了。你的故事讲了四十几遍了吧?再没点进步,我看你就要跟菜鸟新人一起困死在这个地方了。你也想早点托生,重入轮回是吧?那就振作起来,给晚辈后生们打个样瞧瞧!”
我听绿头男讲到一半就觉得他们是着实够奇葩的。
话说哪有人,或者说哪有鬼会这般无聊,凑到一起讲故事,凭借谁的经历更加凄惨来争当老大的?更别说还非法禁锢了李婉婷,看来地府的判官和阴差们,真该对野鬼村好好整顿上一番了。
我悄悄摸出兜里的幽冥通,发现还是没有信号。心下把始终没有出现的白无常问候了几遍,只好打定主意,耐着性子观察一阵,不到万不得已,暂不跟这几个老鬼撕破脸。
想到这,我也选了个石墩坐上去,不过他的屁股刚接触到石墩,立时就疼的哇哇叫了几声,看来是刚才跌在石堆里,不小心伤了尾椎骨尾巴根了。
我这一叫,三个老鬼立刻都阴着脸朝这边看来,似乎是在嗔怪我扰乱了故事会肃穆的氛围。我不得不冲他们打了个哈哈,偏着身子,用屁股的边缘搭在石敦上,然后冲着老鬼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下个讲述人可以开始了。
那个坐在旁边的男人看上去比绿头男和胡茬男要老很多,想来他死的时候少说也有六十岁了。
刚才听胡茬男唤他做老登,我心中还窃笑了一下。因为在东北,老登是对人极不尊重的称谓,有老色鬼,老流氓或者为老不尊之意。
当然,如果这老头的姓氏是邓,而不是少见的登,只因胡茬男的口音造成了误会,那就全然是另一回事了。
不然的话,那老头完全不用开口,仅凭他的称谓,就可以夺下所有悲催的桂冠,比起龚和焦这俩姓氏,都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