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郑耀先先是到村委会跑了一趟,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听他们队长说村长有事找他,结果等他到了村委会发现村长有事出去了,问去哪了,留守的村干部也不知道,就让他在村长的办公室里等会,说是一会就回来。
闲着无聊,郑耀先拿起桌上的报纸翻看打发时间,首页上只有一条新闻,说的是一个26岁女性同时交往了三个异性,被抓到结果判处了死刑。
这处理结果让他想起了后来人尽皆知的口号。
乖乖,这要是搁后世都不敢想,火葬场排队的都得托关系,骨灰盒都得卖脱销了。
正当郑耀先还在感叹今年严打力度真强的时候,一个身穿深蓝色棉衣,面容和蔼的村长走进屋笑着说:“找你一趟还真不容易,还得托个人。”
村长叫吴玉海,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村里很有威望,为人又没什么架子,大伙亲切地称呼他老吴,吴玉海也乐得别人这么叫他。
用老吴的一句话就是什么称呼不称呼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当然了,郑耀先是不敢这么叫的,要不然等他回家估计就得被父母打死,这属于教养问题,没大没小是顶严重的事了。
他站起来说:“吴叔,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前一阵不是病了嘛,所以就休养了一阵,这是有什么事叫我来?”
吴玉海伸手摘下帽子,也不点破郑耀先的小谎,笑呵呵地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说:“确实有个事找你。”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摞纸条递给了郑耀先。
郑耀先接过之后发现这一大摞都是欠条,比自家的的欠条多了几十倍,他有些不解:“这是啥?”
吴玉海奇怪地看着他:“欠条啊,你不认识字?”
郑耀先瞪大眼睛说:“我当然认识字,我的意思是哪来的这么多欠条?”
“这都是老黄历了,你听我慢慢说……”吴玉海叹了口气,把欠条的来历说了一遍。
听完吴玉海的话,郑耀先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村子里前些年弄过砖瓦厂,拿黏土烧砖瓦卖钱。
刚开始还算不错,挣了点钱风光了几年,奈何好景不长,随着买砖瓦的人越来越多,用欠条买砖瓦的事情也越发多了,时间长了,村里发现再这么干下去得赔死,所以砖瓦厂就黄了。
厂子是黄了,但拖欠的欠款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派去要钱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要嘛就是真没钱,要债的人也没啥办法,要嘛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把要债的人气的把说这话人打进了医院,打人的则是又赔钱又憋气,而找自己是想让自己这个大学生想想办法。
郑耀先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但还是先交个底,省着事后麻烦:“那我就想想办法,能要来多少算多少,要是要不来也别怪我。”
“没问题。”吴玉海一口答应。
“还有,我出门了,这工分怎么算?”
“放心,给你按正常上工算!”
“好嘞,那我还得找几个人帮忙。”
“行!”
“那伙食问题?”
“按最高标准!”
“那……”
“滚!!!”
……
把所有工费出差的待遇问题了个清楚,郑耀先拿着村长给写的条子走了。
先是找到苇塘把炸黑土的二叔,把出差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让二叔去找几个人,准备明天出发。
得到二叔肯定的答复后,郑耀先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跑了,用咱老郑自己的话说,能待着谁还干活啊?
回到家跟家里的两个狼崽玩了一下午,等家人下工回来吃饭的时候又把事情讲了一遍。
菜是昨天炒多剩下的,姚秀琴给闺女夹了一块肉,问儿子:“确定你能办?别到时候要不来丢人。”
郑耀先对着肉菜频繁下筷,边吃边说:“放心,没把握的事你儿子不接。”
知道儿子虽然有的时候不靠谱,但正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姚秀琴点点头不再多说,给儿子也夹了一块肉。
吃的满嘴流油的郑春燕举手表态:“我也去!”
郑耀先给老爹倒了杯酒,顺带给不太高兴的老妈也倒了一杯,这才看着光顾着吃肉的二姐说:“你去了你两个儿子谁来带?”
郑春燕张了张嘴,想反驳,最后认命般地闭上了嘴。
“让二丫头去吧,我在家。”姚秀琴说完喝了口酒,随即补充道:“咱们家都去了别人该有说道了。”
听到老妈这么说,郑耀先皱眉问:“是不是老耿太太又说什么了?”
听到老妈说话的语气不对,郑耀先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人。
这个老耿太太怎么说呢,属于搅屎棍那类人,自己过的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村里人没有一个不烦她的。
“没事,不用搭理,她谁不说?就连帮过她的人都被她背后说过坏话,就更别说咱了,她爱说就说去吧。”姚秀琴没有否认,见儿子还想说什么,瞪着眼睛说:“你不许犯虎!我要是知道你干出啥事,你看我打不打你!”
见老妈认真了,郑耀先果断认怂,将二姐夹肉的筷子打走,夹走盘子里最后一块肉放到老妈的碗里说:“别生气,看您老人家最近都瘦了,多吃点肉补一补。”
郑春燕气鼓鼓地看着他说:“那是我的肉!”
郑耀先装作伤心地看着她:“咱妈含辛茹苦地将咱们养大,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如今连一块肉你都舍不得…唉…你啊……”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妈…”
看着二姐拿着筷子不知所措,郑耀先心想抱歉了二姐,世子之争素来如此啊。
砰……
正当郑耀先得意自己拿下一城的时候,外面的大门被推开了,郑国刚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哥嫂子,出事了!”
郑国成起身迎了上去问:“咋的了,别着急慢点说。”
郑国刚红着眼睛说:“咱爹咱妈俩人吵起来了!”
“吵就吵呗,他俩不是经常吵嘛?”郑国成还以为什么事呢,老太太和老头经常吵架,以前他们还经常过去劝,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不管了,反正第二天俩人就好了。
郑国刚喘着粗气“这次不一样,都摔东西了,咱妈受伤了!”
听到老太太受伤了,郑耀先顾不上别的,抓起衣服就跑,剩下的几人也拿起衣服跟在后面。
…
一脚将大门踹开,郑耀先跑到里屋,看着坐在炕沿边的老太太焦急的问:“奶!你伤的咋样?”
老太太脸上有了笑意,看着孙子说:“没咋地,就碰了下手,你咋还来了?”
“咋整的?”郑耀先撇了眼坐在不远处抽烟的老头,声音有些憋不住地愤怒,甚至因为太过生气,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真没事,听话!”老太太抓住孙子的手,对着他摇摇头。
郑耀先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关心地问东问西,生怕老太太岁数大了出现意外。
后边跟着的几人随后就到,郑国成看着地上的饭菜,皱着眉头望向亲爹问:“这回是因为啥啊?”
老头吧嗒吧嗒抽着烟没说话,用手指了指老伴。
“你爹他把我孙子给我买的东西都送老三家去了,我就说了一句,他就把桌子掀了。”老太太揉了揉眼睛,不想在小辈儿面前掉眼泪,把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一阵沉默,特别是郑国成两兄弟,哥俩心酸地对视一眼,他俩不明白,为啥都是儿子,怎么能偏心到这个程度呢?
屋外传来一片脚步声,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带头跑了进来,一进屋就对着抽烟的老头关心地问:“爹咋的了?”
男人正是郑耀先的三叔郑国金。
老头子见老儿子来了,这才开口说话,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在他的口中,把自己摘了出去,老太太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
郑国金一脸愤怒地对着他亲妈说:“妈,你孙子几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点好的怎么了?你这偏心也不能偏心成这样吧?”
说到这,郑国金迟疑了一下,指着旁边的两个哥哥对着老太太说:“在你眼里老大老二家孩子就比我们家孩子好是吧?”
“国金,我真没那么想,我哪次有东西都是几个孩子一人一份,我啥时候也没差过一个孩子啊!”老太太红着眼睛看向小儿子,生怕小儿子不信,赶紧补充:“这些都是小三儿给我买的,不是我…”
老太太想告诉小儿子,这些东西是小三儿给她买的,她要是拿着小三儿买的东西给小儿子家孩子吃,那她把小三儿当啥了?结果还没等她解释完,老三家媳妇说话了。
“行了,给你买的那我们可不敢吃,明天就把东西给你拿回来,留着你自己慢慢吃吧!”
说话的女人长的还行,就是下巴尖锐,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你他妈在跟谁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