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位导游笑呵呵的走了。
楼湛偏头睨着她，“占便宜占够了吗？”
兰湘又自然的松开了楼湛的手，若无其事似的，“你又没反抗，多拉一会吃亏的也不是你啊。”
毕竟自古以来的说法，都是姑娘家的更容易吃亏。
虽然兰湘自知她也算不得什么贤良淑德，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姑娘。
管弦在一旁提醒道：“兰湘姐，要出发了......”
管弦弱弱的提了一句。
“那走吧。”兰湘这一嗓子喊给所有人听。
她又低声同楼湛说：“昌乐看起来不太爱说话，如果是因为大家都不熟，那你就多注意着点，别人我不敢保证，我跟管弦绝对是热心肠。”
兰湘说完，富有深意似的拍了拍楼湛的肩膀。
“你不会以为昌乐跟我这么多年是白跟的吧？”
楼湛回头招呼昌乐跟上，“他只是善于观察而已，天资聪颖，擅长机关，早年的时候我外公甚至都说，比起楼家，昌乐或许更适合去钱家。”
“兰湘姐，我们只能坐这辆车了，咱们来的晚，别的都被选完了，咱们没得选。”
管弦可是十分了解兰湘的性子，如果这车不是兰湘喜欢的，那她大概率是不会上去的。
“没事，这个就这个吧，又不是我开。”
好吧，她兰湘也是将就上了。
“有司机在车上，可能我们有的话不太方便直接说，要不......”
“你开。”兰湘直接接话。
楼湛抛给了她一个不太愉快的眼神。
“你怎么不开呢，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开别人的车了吗？”
兰湘：“我爱车有度，又不是什么车都喜欢，这车一看就是经常跑线的，黄沙都不知道盖了几层了。”
兰湘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车外壁轻抹了一下，那层厚厚的沙土被抹掉了一块，还蒙着一层淡淡的沙土，露出了一点车体本来的颜色。
“上车吧。”
车上，管弦又向兰湘讨问了廖观深的事。
兰湘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管弦说的人是谁，问道：“怎么想起他了？”
管弦：“也不是突然就想起的，就刚刚我看到了一个禁止穿越沙漠的告示牌，就想起廖大哥之前就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横穿沙漠，然后才......”
后边的话管弦没继续说下去。
廖观深是之前兰天风的一位挚友，在年岁上却要小上他父亲许多，平日里两个人以兄弟相称。
后来有一次意外，廖观深非要一个人独自横穿沙漠，寻找什么所谓的沙漠之眼，结果就直接折在了里头，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没个消息，也没人找得到他的尸骨。
但是究竟廖观深是不是横穿沙漠谁也说不准，只是有一卷录像带显示，廖观深背着旅行包直接越过了“禁止穿越”的公告牌，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影像。
只是恍然提起这沙漠之眼，兰湘猛然反应过来，在她最初调查楼湛的时候，好像也扯上了这个词。
“诶，沙漠之眼，那不是你外公吗？难不成廖观深当初是去沙漠里找你外公的啊？”
她记得很清楚，江白终老先生一辈子和沙漠打交道，在沙漠中蒙着眼睛都能穿梭自如，同行的不论长幼都尊他一声“沙漠之眼”。
楼湛道：“他老人家确是有过这么一段名号，只可惜，他三年前就与世长辞了，和你们说的那个沙漠之眼应该没什么关联，他既然有能力有胆量一个人进沙漠，如果是真的想找我外公应该还不至于非要去沙漠里走一遭。”
兰湘寻思着，楼湛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那......你外公他为什么会被人称作沙漠之眼啊？是因为能独自一人在沙漠中找到方向吗？”
兰湘除此之外，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楼湛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家到我这辈基本和沙漠已经没了关联，只有小时候偶尔听我外公和我能说起一些有趣的故事。”
“只是偶尔啊。”
“嗯。”
“那你都听过什么故事啊？给我也讲讲呗，我们要到达第一个目的地还得两个小时呢。”
前边的司机也跟着附和，“小伙子，没想到这人传人的沙漠之眼竟然是你亲戚啊，看不出来啊。”
楼湛礼貌回应：“外人看不出来正常，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楼湛说完，还不忘看了看兰湘。
楼家后来也确实很少和沙漠打交道了，能和这四家继续联系的维持无非就是他们家族的考古事业。
昌乐坐在副驾驶也放开了一些，跟司机炫耀道：“我湛哥虽然是头回来沙漠里，但是他平常懂得可多了，而且这一回生二回熟，下次......”
楼湛：“你哪那么多话，不晕车了？”
兰湘偏头看了眼昌乐，倒是意想不到，“他还晕车啊？”
昌乐连忙回复兰湘道：“不是的兰湘姐，我这人就这样，不管什么车，刚开出去的半个小时之内会晕一下，然后就跟免疫了一样，再都不会晕车了。”
听着还挺新鲜，头一次见有人晕车是这么个晕法。
“你什么时候一口一个兰湘姐叫的这么亲啊？”
管弦朝他扔了个卫生纸团，砸的昌乐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司机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往后看，好像逮着了一个不得了的珍宝似的，说道：“小伙子，你贵姓啊？”
怕楼湛觉得不礼貌，这司机又说，“你别多想，我常年跑这趟旅游线，拉过不少游客，对这些奇幻的怪事也听了不少，早好多年我就听说过有一个外号叫“沙漠之眼”的先生就如同沙漠中的骆驼，很多考古队都请他做向导，但可惜，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今天碰上你了，就好奇，想多问两句。”
“确实，他不喜欢出山，我长大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见不到人的。”
“那您......”
楼湛：“姓楼，单名一个湛字。”
司机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兰湘。
兰湘道：“兰湘，两点三横的兰，湘江的湘。”
“哦哦哦......”司机连忙答应着，“诶，那你们俩的姓氏和我们这趟线的楼兰古遗址还挺有缘啊，挺巧的。”
“咱们这个团里还有一个姑娘也姓娄，只不过她的没有木字旁。”
兰湘问道：“那她坐在哪辆车里啊？”
“就中间那辆，她是和她男朋友一起来的，看着两个人感情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吵架了还是怎么了，自从到这集合开始那姑娘就冷着一张脸，那男的倒挺不错的，时不时就嘘寒问暖的。”
“这么不......哎呀——”
兰湘刚想说两句，车体就跟陷入深坑了似的，猛地往下沉了一下，车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失重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
兰湘捂着胳膊疼的咬牙。
刚才车子下沉的时候她一个不注意，受惯性直接向后砸了去，胳膊刚好卡在了楼湛背的包上。
整个小臂瞬间麻了。
“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啊，这么硬？”
“有空告诉你，”楼湛抬了抬她的胳膊，问道：“怎么样，还能动吗？”
“折不了。”
兰湘从管弦这一侧下了车。
看那情况，这车是陷了个大坑。
“怎么回事？这还没进沙漠呢怎么还陷进去了？”
楼湛在一旁补充道：“最近兰水镇盗窃的团伙逐渐浮出水面，很多盗贼喜欢在旅行线上埋伏陷阱，抢夺物资。这件事情连我都知道，你没听说过？”
楼湛说完朝那个大坑扬了扬下巴，“这种坑就是用来专门陷轮胎的，我听我爸说过，他考古的过程中都能遇到很多。”
司机也是急的一头汗，一个劲的往总部打电话，等待救援。
一共五辆旅游车，他们是第四辆出发的，这停了后边那个也自然就停了。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坑，还就偏偏让他们这走在后边的车给轧上了，前边那三个一点事都没有。
“有什么解决办法啊？”兰湘蹲在一旁，用手挡着太阳。
“你不是戴了墨镜吗？”楼湛余光扫了她一眼。
兰湘撇了撇嘴，说道：“上车的时候顺手插在坐垫后边的口袋边上了，没拿下来。”
“各位稍安勿躁，耐心等待一下，我已经向旅行社打电话求助了，很快就......”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已经出发一个多小时了，前边就是国道，等救援队来还需要很长时间。”楼湛道。
“有千斤顶吗？”他又问。
兰湘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后备箱里有，你这是......”司机师傅从后备箱里拖出一个千斤顶放在地上，也有点意会了。
“给我拿着。”
楼湛脱下外套，扔在了兰湘手上。
兰湘又直接扔给了管弦，“拿一会。”
“啊？”
楼湛那衣服就跟烫手的山芋似的，管弦神圣的双手捧着，总觉得这件衣服不应该出现在她手上。
兰湘回头冲她笑了笑，转身加入了推车的行列。
“你这胳膊刚才不是还喊疼吗？”
楼湛置好千斤顶的位置，一边撬车一边问。
“上次你让昌乐绑我的时候我不是也说酸，你不也是照样没管我？”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觉得委屈。
那司机也是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寻思现在的小情侣怎么什么话都能随便说呢。
“你过来撑着。”楼湛喊了昌乐一声。
撤出千斤顶，几个人一使劲，直接把车推出了一米远，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卷起了一大层沙土。
“这方法还真行诶。”管弦抱着楼湛的衣服，在一旁惊讶。
兰湘看着熟练的楼湛，咂了咂舌。
“诶——兰湘姐，这衣服你拿给他吧。”见兰湘回头，管弦还是首先得把这烫山芋给出去。
“怎么了？烫手啊？”兰湘打趣她。
兰湘：“上车吧，我们落下挺长一段距离呢，上国道之后还得开半个小时呢。”
没准前边那些人都已经在酒店安置好行李了。
兰湘刚一抬脚，就觉得手上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她，潮湿痛痒，黏腻的在她手臂上滑动。
“管弦......”
“怎么了兰湘姐？”
兰湘抬起手臂，在阳光下观察着手上的那个纹身。
“你有没有感觉它动了啊？”
“什么动了？这个蛇啊？”管弦握着兰湘的胳膊来回观察了许久，觉得是兰湘眼花了，这种东西都是死的，怎么可能动起来呢。
“可是......”
可是她真的感觉那个纹身的位置和以前不一样了。
太阳越来越当头，兰湘没再管那个纹身如何，干脆抛之脑后先上车了。
一车人再次出发是五分钟后。
兰湘：“师傅，今天我们走第一个景点吗？”
司机回应：“走啊，等会到了地方你看你们是先放行李还是先看景点，大家一块决定。”
眼看视野中逐渐露出了前边车队的影子，兰湘想着：“我想先看景点，大家都在前边，反正也不急着回酒店，不过等会看吧，看大家的意思。”
反正她也不是来旅游的。
敦煌这个景区，除了慕名而来的游客，还有很多前来打卡拍照拍视频的网红。
目光再向旁边移一点，清晰可见一对吵架的情侣。
管弦问道：“那就是司机说的那个姓娄的姑娘吧，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啊兰湘姐。”
兰湘眯了眯眼，道：“我看着......怎么感觉这架吵得有点假啊。”
她对这些景点没兴趣，这趟来她也只是为了楼兰。
“假？”管弦倒是没看出真假。
“为什么啊？”
“猜的，看起来像演的，觉得不太自然。”
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才坐了一会，兰湘的额头就已经布了一些汗珠。
而她身前的那一块地面，却逐渐爬上了一大块随风而动的阴影。
兰湘下意识转头看去，在身后的一道山丘上，一个穿着异域风情服装的女子正对着摄影机摆着各种姿势。
那女子身姿窈窕，眉目动人，对着镜头摆动身体的样子相当娴熟了。
“站那么高多危险啊。”兰湘顶着太阳光回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什么危险啊？兰湘姐你看什么呢？”
“那啊，一个旅拍。”
多明显的一个人啊。
“哪有啊，是不是拍完了啊？”管弦又朝那边努了努力，但是她除了山丘什么都没看到。
管弦：“不过有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拍照也挺正常的，自从异域风情这种装扮火起来了之后，来这拍照打卡的人数不胜数。”
“这不就在那吗，你......”
手臂上又是一阵滑腻的触感，这回还带了点刺痛。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楼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