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觉一碰,沈医生先是僵硬了半秒,随后脊背猛的一颤,仓皇起身往前走了好几步。
“怎么了?”
后方的竹觉漫不经心的收回手,他看着沈医生略显无措的背影,故作关切的询问:“是卡到了……”
“没有!”
沈医生大声打断竹觉,他脸颊绯红,使劲抻了抻自己的西装裤,试图掩去腿部的勒痕。
竹觉压下嘴角的笑,上前一步满是忧心的追问:“真的吗?沈医生千万别逞强,实在难受的话,可以带你回我宿舍处理一下。”
他嘴上说着关心,目光却露.骨的停留在沈医生大腿根,持续冒昧的观赏。
“……我没事。”
被冒犯太过的沈医生,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他一把捂住竹觉的眼,有些咬牙切齿:“竹觉同学对于我的关注,是不是有点……过于细致了?”
竹觉眨了眨眼,用纤长的睫毛不断扫弄他苍白的掌心,他强忍笑意,反问:“你不喜欢?”
沈医生憋不出回答。
竹觉只好妥协:“那我以后注意,尽量忽视掉你,好不好?”
这话一出,沈医生不由抿唇,脸上本就复杂的表情又变了变,他纠结了好一会,才开口:“那也不太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竹觉抬手抚上眼前覆着的手,露出一双灿然的眼,对他无奈一笑:“你是不是有些太难哄了些?”
沈医生陡然停止了呼吸。
竹觉是喜欢笑的,沈医生深刻的知道这一点。
沈医生也知道,竹觉笑起来,漂亮得过分,但竹觉平时的笑,多少带着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他每每露出笑,无论是怎样的笑,眼神都是违和的冷,瞳孔危险的竖成细缝,一双眼亮地让人心惊,就像一只用笑容威胁猎物的猛兽。
但现在,竹觉的笑容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他纵容那只略大一号的苍白手掌停留在自己脸上,嘴角扬起的弧度也尽显宠溺,更重要的是,他此刻的眼神,缱绻得让沈医生恍惚。
沈医生呆愣愣的盯着竹觉,连瞳孔都不由开始缓缓放大。
“你……”竹觉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粉红的薄唇之上,同时,他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朝沈医生的脸伸去。
沈医生察觉到了竹觉的动作,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及时退避,把持住医生与患者的安全距离,他似乎也被竹觉的态度传染了,他想纵容竹觉越界的行为。
“流鼻血了。”
竹觉递出了一张纸。
沈医生:…………
他一摸鼻尖,果然摸到了一手殷红。
竹觉将纸送到他手上,然后退后一步,含笑询问:“沈医生,最近有点上火?”
鼻血来得又急又凶,沈医生急忙忙堵住鼻子,一时说不出话,他现在没了半点白化病的模样,脸红脖子红手也红,整个人红得堪称红化病。
竹觉忍笑:“上火有些严重啊……”
“嗯嗯……确实上火了。”沈医生只能顺着竹觉的台阶下。
“沈医生!”一声哭天抢地的呐喊划破了两人不太对劲的气氛。
只见校长头戴安全帽开着小电驴,风风火火的从前方赶来,他冲到两人跟前,急急忙忙下车,上来就真情实意的关切沈医生:“怎么流鼻血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学校可只有你一个医生啊!”
看到校长,沈医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连连后退好几步,他连连摆手:“我没事我没事我自己能给自己看你别过来!”
见沈医生实在抗拒自己,校长只好停下步伐,满眼担忧,继续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流鼻血了?”
“上火了。”
竹觉替沈医生简单解释后,又问道:“校长,您今天是特意来找沈医生的?”
“你怎么知道?”校长颇困惑的看了竹觉一眼。
沈医生见状忙岔开话题:“校长找我什么事?”
说到这,校长神情不由认真起来,他对沈医生道:“人口普查已经结束了,确实不止柳星一个学生失踪。”
沈医生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真的不止一个?”
校长点头,面上也愈发严肃:“包括柳星,目前太.阳城市学院中,一共有七名学生下落不明。”
“七个人!”
沈医生惊得鼻子都顾不上堵了,他满手鼻血,一把拽住校长,再度确认:“你没搞错?”
校长神情难得肃穆,他沉重点头:“至少七个。”
“怎么那么快就查出来了?”竹觉忽然出声。
他上前一步,看着校长的眼睛,发问:“您昨天不是说要一星期吗?怎么一晚上就查完了?”
说到这,校长也有些羞赧:“昨天我上学工处一看,就发现他们那刚好完成了首轮校园普查,结果就摆在那。”
“我也是年纪大了,之前自己明明就下过普查的通知,居然给忘了。”
之前就下过通知?竹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脸色已经回归苍白乃至有些青白沈医生久久不语,竹觉斟酌几秒后,询问:“你还好吗?”
沈医生现在不太好。
竹觉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也不再耽搁,转头对校长道:“麻烦您把失踪学生的信息发给沈医生,然后……借您的车用一下,我现在送沈医生回去休息。”
说罢,竹觉直接拉着失魂落魄的沈医生上了小电驴,并在校长开口回应前,朝远处的别墅一骑绝尘。
没几分钟,竹觉就驮着沈医生抵达了别墅,他停好车,然后拍了拍后座上还在出神的沈医生。
“别想了,到地方了。”
沈医生点头,然后动作奇慢的下了车,他默默领着竹觉走进大门,在客厅呆愣许久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他问竹觉:“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竹觉没有出声,他径自走向茶几,非常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一口水后,才回答沈医生。
“连环杀人案。”
此话一出,沈医生脸上血色尽失。
他眉头紧蹙,现在看上去有些莫名的易碎感:“那只是最坏的结果,肯定还有别的可能性,对吧,一定……”
竹觉没有开口否定他,但脸上的表情无声告诉他,最坏的结果,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柳星死得太干净了,那个凶手绝对不是第一次作案,更何况……
“沈医生先看看校长发来的资料吧。”
沈医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打开手机,皱着眉一目十行的看着那些资料,越看心情愈发沉重,脸上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柳星,是最后一个失踪的。”
竹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沈医生的手机前,他的目光粗略扫过那些文字,然后接着道:“既然是熟手作案,那凶手在杀害柳星前,必然还杀了不止一个人。”
“那也不一定就杀了七个,总会有例外的……”沈医生还在挣扎。
竹觉抬眸看向他,看着那双充斥着怜悯和不忍的紫眸,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残忍的冲动。
几秒后,竹觉用冷淡的声音揭露:“在太.阳城市学院,很少有例外一说。”
“既然失踪已经不是例外,那失踪后的死亡,更不会是例外。”
沈医生抓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
竹觉像是没发现他起伏的情绪,继续平静道:“失踪,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就像校长不会打算去找失踪的学生,死亡,同样也不会被人在意,在人群中继续肆意杀戮的凶手,永远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因为这里不存在处决杀人犯的规则。”
沈医生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个曾经鲜活过的生命,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他不禁喃喃:“怎么会这样呢……”
“或许因为,当初创造这个伊甸园的神,并没有考虑过,绵羊群里还能养出一只狼。”
沈医生猛地闭眼,他皱眉屏息,似在调整情绪,几秒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向竹觉:“我们不能让他这样肆无忌惮下去了。”
竹觉点头:“当然。”
沈医生举起手机,满脸坚决:“这七个人,我们一个个去调查,那么多个人,凶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痕迹,我们也能抓住他。”
“没错,只不过……”
竹觉目光定定,看着沈医生,问:“找出凶手之后呢?”
“这里可没有警察,怎么处决凶手?”
沈医生眉头紧皱,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竹觉又道:“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先找出凶手才是当前要事。”
“……嗯。”沈医生表情复杂。
“既然沈医生已经下定决心,那我也展示一下我的诚意。”竹觉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沈医生。
沈医生狐疑的接过纸,等看清楚上面血淋淋的“校园五大闹鬼地点”八个大字后,直接两眼一黑,看上去马上就要晕倒。
竹觉早有预判,精准扶住了他坚实的后背,颇无奈:“沈医生最近还是要注意保重身体。”
沈医生没有为自己辩解,他语气虚弱,揪着竹觉问:“你是不是……早有准备?”
竹觉露出一个浅笑,道:“遇见柳星后,我就怀疑不止一个人出事,简单调查后,总结出了这五个值得我们探查一番的地点。”
“除了图书馆外,还有后山池塘,学校礼堂,化学实验室,和游乐场。”
沈医生捂着心口,颤声确认:“……真的都闹鬼?”
竹觉答得漫不经心:“谁知道呢,去看看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