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妍和陈琳一路顺利地下到了第九层。等下完了从第十层到第九层的最后一级台阶，嘶吼声第一次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陈琳被这声音钉在了原地，姿势变得愈加别扭，举着斧子瑟瑟发抖。
方清妍那被防毒面具遮盖住的表情则纹丝不变。她都没回头看一眼，似乎就察觉到了陈琳的情绪，平静地开口道：“你要是害怕，老实跟在我后面，别胡乱用斧头砍到我就行。”
陈琳点了两下头，再“嗯”了一声，任由方清妍宽阔的后背挡住自己前方大半的视野。
方清妍沉口气，开始继续向下走楼梯。
等两人走到了连接第七层跟第八层的夹层，丧尸的身影终于显现了出来。
悄悄顺着扶手望去，第七层有两只丧尸聚在一起，处于静止状态。
这俩玩意咋还没有被烟呛死啊？方清妍戴着过滤器，判断不出来消防通道里的烟味到底重不重，但肉眼依然可见有点雾蒙蒙的，整个场景像磨过皮加了柔光滤镜一般。
方清妍思考起了对策。
电锯她是加大威力且反复测试过的，三到五秒砍下丧尸的脑袋应该不成问题，但期间如果另外那只丧尸来干扰，或者电锯发出的声音太大引来了更多丧尸，那该怎么解决呢？
不如先测试一下这些丧尸的行动能力试试。
方清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家门的钥匙，朝连接第七层和下一夹层的楼梯扔了过去。
清脆的“哗啦”声在消防通道里炸开，回声沿着各个楼层间撞来撞去。
那俩丧尸偏了下头，反应了一会，转过身来，缓缓向那声音的发出点走去，姿势变换的速度跟被强制调了0.5倍速一样。
方清妍顷刻间觉得自己前面的顾虑全都变得可笑无比了起来。
这还怕你爹个鬼啊，直接冲。
她微微侧头，小声地对陈琳交代道：“我会启动电锯砍断它们的脖子，肯定会比较血腥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要是我一时没法对付太多丧尸，你用斧头对准脖子，使劲劈就对了，不要让恐惧占上风。”
陈琳听话地点点头，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
方清妍还是不放心，又提醒了一遍：“你也注意点，别砍到我了。”
“上吧。”
说罢，她手里的电锯便发出熟悉的低频嗡鸣。
那两只丧尸被引得回过头来，还一时迷瞪着呢。
强劲的轰响霎时贯穿了整栋楼，方清妍大步流星地往第七层冲去，陈琳紧随其后。
一道伴随着血云的银色闪电划破因声浪而震荡的空气，方清妍一脚踹翻其中一只离得更远的丧尸，对准另外那只就将电锯融入了它的血骨中。
仅仅只是接触的一瞬间，锯条就受着方清妍双手的牵引力，将丧尸的头颅和脖子分了个干净。黑红的血液中夹杂着微量的碎骨和肉块，喷溅到了灰色的墙壁上。
陈琳也没闲着，对准被方清妍踢倒的那只丧尸，小幅下蹲，狠狠朝地上之人的不知是脖子还是脑袋砸了过去。
她眯上了眼睛，就这样来回砸了几下，再睁开双目时，血水汩汩地从那只丧尸的脖子和额头上冒了出来，大开的伤口间还能隐隐看到骇人的白骨。
陈琳没忍心再看，回身瞧见方清妍早已完事，正用手擦抹着护目镜上的血迹，一朵朵牡丹花在她那提前用水打湿透了的外套和长裤上到处晕染。
“挺上道嘛。”没想到陈琳这把斧子还挺锋利。方清妍用赞赏的眼光打量着那只被陈琳砍得面目全非的丧尸，用电锯戳了戳，确认这团东西断了气息，“真不错，希望你接下来也有这个状态。”
陈琳“嘿嘿”笑了两声，伸出右手，隔着口罩挠了挠下巴。
一波嘶吼声再度传来，方清妍推测楼下的那群丧尸被这动静给惊扰了，已经在跑——或者是走或者是爬上来的路上了。
她继续对陈琳说道：“现在怎么样？不害怕了吧。”
陈琳晃下脑袋，似在点头似在摇头。
“保持住，继续对着脖子或者脑袋使劲砍。”方清妍边说，边踏上了下一段的楼梯，弯腰把自己方才丢下来的钥匙捞了起来。
她从扶手上探出头去，第六层有三只丧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温或者浓烟会让丧尸限制行动能力，这三只的移动速度跟前两只的一样堪忧。
方清妍向后摆摆手，竖起食指，回头对跟过来的陈琳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等到那三只丧尸艰难地踏上第二级台阶时，方清妍又一次把钥匙给抛了出去。
钥匙落在了第六层的地面上，“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响过，那三只丧尸都被牵得背过去了身子。
方清妍把手一挥，用动作发出号令，两人都大步迈开了腿。
方清妍飞速奔到了第五级台阶，只见她把腿一蹬，借惯性飞起身来，直接把脚落在了处于中间的那只丧尸的肩上。
那丧尸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给推得扑倒了出去。方清妍落在了左边那只丧尸的面前，刚站稳脚跟就把电锯的扳机和安全锁一扣，猛地割起了眼前的灰青色脑袋。
陈琳则一斧子劈起来了剩下那只居于右边的丧尸，血液“嗖”得喷溅了出来，糊上了她的左眼。她现在对手感有了一定的把握，大体知道把目标砍成了啥样，不再盲目地只是死命挥。
陈琳觉得刚刚那两下已经差不多了，这只丧尸很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软趴趴地缩了下去。她努力睁开眼睛，将卡进脖子的斧头用力扯了出来，狠狠地又补上了一击。
方清妍也已经好心地把丧尸脖子上的累赘给清理干净了，她没有把电锯停下，而是回身把手里的电锯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并将这条弧线的终点设在了那只趴在地上正准备爬起来的丧尸的脖颈上。
这层也完事了。方清妍直起身子，摘下护目镜，用袖子仔细地刮了刮。
真刺激，跟闯关游戏一样。
陈琳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体力消耗过剩，开始有点喘粗气了。她靠上扶手，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口罩，再抹了下脸上黏的血迹。
“管家说是六只的样子，”方清妍说道，“那应该至少还有一只在楼下咯。”
方清妍同陈琳继续顺着台阶往楼下走，一直下到第二层都无事发生，两个人的状态都逐渐放松下来了。
一楼跟二楼之间有两个夹层连接着，方清妍和陈琳已经下到了第一个。
两人的鞋底即将接触到下一段楼梯的那一刻，又是几声低吼重叠着传了过来，两人的动作也由此停了下来。
哦？那看来不止一只……
还没等方清妍大脑里的声音结束，两个身影便陡然从她视线的死角里冲了过来。
这俩的移动速度这么快！方清妍震惊了一秒钟，食指摸上电锯的扳机。
结果那两个家伙眨眼间已经登上通往这层的楼梯了，已经没有可以留给启动电锯的时间了。
走在前面的方清妍当机立断将握着把手的右手松开，左手隔着电锯扶上墙，右手撑住扶手，弹跳起下身。
这也让方清妍看清楚了那两只丧尸的模样——这俩玩意的皮肤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烧伤，如龟裂的陶土一般，甚至还有一片片肉眼可见地掉落下来。
右边那只的左眼眶更是被高温熔成了椭圆形的孔洞，残余的眼球凝结成琥珀状的胶质，随着动作吊在焦黑的视神经上摇晃，鼻子上还塌有火山口状的凹陷。
方清妍承认自己的表情有略微的变动，不过那两脚依然重重落到了两只丧尸的身子上。她放下手，稳稳落了地。
左边的丧尸被方清妍踹得狼狈滚下楼梯，右边那只则条件反射地拉住了扶手下的栏杆，只是绊倒了，随即又立刻爬起来，经过方清妍的身下，直朝眼前的陈琳扑了过去。
方清妍见状，转过身来，将右手重新握上电锯的把手。
陈琳扬起斧头，却在看清丧尸的脸后失了神。那被烧毁容的面貌简直把本就可怖的丧尸脸抬上了另一个高度，属实是把她吓傻了，不受控制地将身体闪躲到了旁边。
手中正下落的斧头也随之改变了运动轨迹，斜着划过刚好完全转完身子的方清妍的右小臂。
陈琳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惊恐地看着方清妍的状态。
只见方清妍右小臂部分的袖子被割出了一道近十厘米长的口子，血正慢慢地往外渗。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没对方清妍造成什么很大影响，只是让她皱了下眉头。
电锯终于启动成功，强劲的轰鸣从陈琳的耳边掠过，那只丧尸的脑袋一瞬间就被削成了两半。
“你没……”还没听陈琳关心完，方清妍又重转回身去，观察着另外那只丧尸的动向。
楼梯底下的那坨身影微微动弹，已然快要清醒过来了。方清妍举着仍在运转的电锯，一步一步下着台阶。
“砰”的一声，一枚子弹贯穿了那只丧尸的脑袋，把方清妍和陈琳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是巡逻警队上来了。
上面也传来了动静，从其它楼层跑出来的几个住户跑了下来，无一不带上了大大小小的装备，不过肯定没派上用场就是了，她们全都只见到了方清妍和陈琳砍死的那一具具尸体，但经受到的惊吓依旧不减，很难说活着的丧尸和断了头且头还躺在旁边的丧尸哪个更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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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反复仔细地确认了方清妍右小臂上的伤口，才开始为她消毒。
方清妍抚摸着脸上被防毒面具压出来的印子，大力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抬头望去。
除了消防车上升出来的云梯以外，还能看见一条绳索从八楼阳台被抛了出来，一头绑在栏杆上，另一头系了个套在人身上的安全带，一直垂到地面。
八楼这层阳台的住户和她的领居就是靠这个逃出来的，既避开了丧尸又避开了火灾。
真酷啊，到时候我也要备一个。方清妍笑着轻哼了一声。
“你这估计得缝线了，最好打个破伤风疫苗。”医护人员用生理盐水冲洗了方清妍的伤口，再螺旋式抹上碘伏。
“五年内接种过加强针了，还需要吗？”方清妍问道。
“哦，那就不必了。”
陈琳将口罩摘了下来，扔进垃圾桶，再把里面垫的那块黄毛巾塞进了裤兜里。她看着医护人员手中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绕上方清妍的手臂，心里不禁想起方清妍先前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愧疚地说：“真对不起啊。”
“哈，”方清妍把抬着的头低了回来，“小伤罢了，不是丧尸咬的就成。”
"但，但那斧头本来上面有血……"
医护人员用绷带包扎完毕，边收拾起急救箱边说道：“大概率没问题，肉眼没发现有异样，粘在斧头上面的肯定都差不多失活完了。”
“但还是要做个采样检测的，毕竟跟感染人员有近距离接触了。”
“得去临时救助中心，就在春兰医院。”
方清妍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说道：“长夏也爆发了吗？”
医护人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那只剩黎北和吉恩安全了？”
对方又摇了摇头。
“全部？”方清妍蹙下眉毛。
“不是，是黎北，只剩吉恩了。”医护人员解释道。
方清妍思索了一会，转问道：“怎么去，可以自己开车去吗？”
“可以啊，尽早去，你们可能还回不了这住呢，这栋楼应该要全面消杀了。”
陈琳挠挠头发，盯着方清妍那包扎好的小臂说道：“你手臂受伤了，还方便开车吗？”
“嗐！又没有骨折，再说我还有另一只手啊。”方清妍挥挥左手，明示它的存在，“开车应该没什么问题，开飞机估计够呛。”
“……开飞机？”
方清妍调皮地挑下眉毛。
不过，这火灾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引发的，这几只丧尸又是怎么出现的呢？她在心里对自己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