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阑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不愿意让宁愿照顾的,但是后来转念一想,这样或许可以挫一挫宁愿的锐气。
但是将阑是真的没想到,被折磨的反而是他自己。
怎么有人能运气差成这样?
确实他之前还没有和宁愿做同桌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宁愿运气不好的传闻,这传闻据说还是最近一两周才传出来的。
闹得最纷纷扬扬的还得是那场有点离谱的事情。
据说那天阮陈陈也被殃及了。
他们那天正从食堂里面出来,准备去小卖部买冰水,接过迎面正好被一个手上端着好几杯奶茶的女孩撞了。
奶茶淋淋漓漓地洒满了两人全身,女孩脸都红透了,不停地道歉,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但是宁愿却很镇定地表示没关系,他带了换替的校服。
这件事不仅把女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阮陈陈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后来传着传着这件事就变成了宁愿运气特别好,每次摔伤了正好带着创可贴,衣服破了正好带着针线。
不过将阑知道宁愿这只是单纯的倒霉到家了。而且他本人还很有自我意识,每天身上都带着可能用得到的工具。
将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故意地压了压宁愿的肩膀,宁愿疑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初秋的微风轻扬,掀起宁愿细软的发丝,拂过将阑的脖颈,带来些酥麻的触感。阳光给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亮光,更显出些青春的肆意张扬。
但是下一句话却不合时宜地破坏了这个氛围。
“你是扫把星?”
“你信他们还是信我?”宁愿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听说那些谣言了?”
“不听谣言我也知道,“将阑垂下眸子,没什么感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看看,我身上这些天跟着你待在一起,身上多了多少伤。”
“那都是意外好吗?”宁愿耷拉着眼皮,淡定又缓慢地打了个哈欠,“没想到你竟然是迷信的类型。”
将阑本来一开始就只是想损一下宁愿而已,也说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但是今天却是格外的不顺。
宁愿早就习惯了自从来到这条世界线就随时携带的定时炸弹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宁愿嘴角微微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他打的算盘就是让将阑对自己抱有敬畏,然后离自己远远的。
不过今天好像确实格外不顺。
先是一早上去学校门口被校门口的电动车蹭了,不过幸好自己福大命大,蹭的是将阑。
幸好将阑好得差不多了,不然怕是被蹭的时候就得站不稳,然后又添新伤。
再然后就是到教室之后发现昨天布置的英语作业忘记带了,被英语老师孙老师叫到办公室数落了好一阵。
“宁愿,你怎么回事,”孙老师气得扶着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师知道你这个学期开学没多久就生病,有很多课没跟上老师也不怪你,但是你不能连基本的作业都不做啊。”
宁愿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辩解一下,但是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孙老师的话堵了回去。
孙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画着淡妆,但是说出的话却字字带刺。
“你是不是又打算说没带,一个借口用很多次就俗套了,”孙老师扶了扶眼镜,“还有你,将阑,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没交作业?”
将阑一脸若无其事:“忘带了。”
“忘带了?忘带了不是你们的借口!”趁着孙老师发怒的时候,宁愿悄悄地扫了将阑一眼,看见将阑神色自若的时候又感觉很不爽。
一回到教室,宁愿就鬼使神差地把那个许久未见的电子设备拿出来,藏在桌子底下,打开,查看,果不其然,运气值还是灰色未解锁的状态,但是今天的心情值却出乎意料的高,差一点点就满格了。
果然人类在整别人的时候都有使不尽的力气,整完人之后一天的坏心情都被驱散了。
宁愿心情颇好地关上电子设备,结果手还没伸回去就被一把抓住了。
“宁愿呀,不是答应老师说要好好学习的吗,”一转头就是锅老师笑盈盈的脸,“怎么还偷偷摸摸在这里打游戏呢?”
宁愿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想不出解决办法。幸好老师误会了这个电子设备,不然硬让他打开电子设备,向他解释这是什么东西的话就麻烦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宁愿诚恳地转头,看向老师,认错态度良好:“老师不好意思,我在家里待了这么久养成习惯了。一时半会还真戒不掉。”
锅老师叹了口气,抬手在宁愿脑袋上重重地按了两下:“唉,你小子。老师帮你保管,等月考之后再还给你,这些天给我好好复习知道了吗。”
看到宁愿乖巧地点了点头,锅老师拍了拍旁边将阑的肩膀:“将阑啊,你平时没事也帮忙看着点宁愿。生病之后确实免疫力、注意力什么的都会下降,最容易被这些电子设备给迷惑了。”
将阑没扫老师的面子,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老师刚走,宁愿就忍不住低声道:“老师来了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我以为你知道。”将阑面不改色。
“我背后又没长眼睛……!”
“我又没义务叫你,”将阑补刀道,“总而言之,是你活该。”
宁愿气得牙痒痒,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继续掏出一本厚厚的英语试卷开始写起来。
要是能把霉运传给将阑就好了,就该让将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宁愿决定了,以后要缠着将阑,把身上的霉运沾一点给将阑。还要不停地烦他,让他身体和精神上都饱受折磨。
一想到这里,他突然侧过脸去,轻笑出声:“同桌,帮我看看这道题呗。”
将阑眼皮都没抬一下:“自己写。”
“原来你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宁愿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明明刚刚还在老师面前答应说要照顾我的……”
将阑被他整烦了,一把拉过他的试卷,大致地扫了一眼,然后抬起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也带着些许迟疑:“你不会?”
宁愿正懒洋洋地半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闻言散漫地点了点头。
将阑这才相信了之前在办公室里锅老师说的话。他之前以为这不过是换位置的借口而已,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他好像是真的不会了。
“这题很简单的,”将阑耐下性子来,“你看这个是什么从句?”
“状语?”宁愿趴在桌子上没动,随口答道。
“你过来。”将阑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宁愿自觉理亏,没还手,乖乖地凑了过来:“嗯……这个应该是补语从句吧?”
“这到底哪里像补语从句了?!”将阑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补语从句是什么,补语从句是用来补充说明的句子,一般位于动词的后面。”
宁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将阑继续沉下性子和他讲解:“那你看,这个句子不是补语从句。他修饰了句子中的哪个成分?”
“主语?”宁愿很肯定是主语,他还没有英语差到分不清主谓宾。
“对,那哪些从句能用来修饰主语的这个名词?”
宁愿哑声了,他分的清主谓宾不意味着他就分的清定状补。
“嗯……”宁愿撑着头看着试卷,半天才憋出来几个字,“定语从句?状语从句?”
讲了半天才勉勉强强让宁愿搞明白了几大从句的定义和功能,光是这样就让将阑已经筋疲力尽了,感觉嗓子都在冒烟。
此时宁愿在将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悄然改变,他大概是自杀之后身体被夺舍了,进他身体里面的还是个对英语一窍不通的家伙。
宁愿也觉得头疼,他越来越不能理解为什么英语门科目还能存活至今。
他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母像梦魇一样钻进大脑,心情像被阴云笼罩般密不透风。
明天的英语小考,他都有点没自信,更别说月考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宁愿看着试卷上的二十六种字母自己个个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又没几个认识的了;好不容易认识的几个单词,组成句子后更没几个看得懂了。
孙老师批卷速度是有目共睹的,上午刚考完的试卷,晚自习就批好交给课代表发下去了。
宁愿一拿到试卷就把试卷倒扣在桌面上,深怕被将阑看到成绩,偏偏课代表的那个女生还一脸遗憾地看着他:“宁愿,这次没考好别灰心,你这么多天没来上学了,成绩倒退一点也很合理。”
宁愿礼貌道谢,然后深吸一口气,悄悄地掀开试卷的一角,像要窥见真相似的。
然后猛地一下把试卷拍上,桌子都被带着一起震了震。
他看到了,六十分。
真的是六十分。
从一百三十分倒退了一半多的分数,真的合理吗?
阮陈陈正好从位置上走过来找宁愿,见试卷已经发下来了,勾着宁愿的肩膀调侃道:“怎么样,这次多少分?”
宁愿木着个脸没说话。
“不会要我来猜吧?”阮陈陈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扫了眼宁愿的表情,“我猜你这次没考好,一百二?”
宁愿摇头,面如死灰。
“一百一?”阮陈陈下调着猜测的分数。
宁愿僵硬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摇摇头。
阮陈陈越来越好奇了,伸手想要扒拉宁愿的试卷。宁愿极力阻拦,但是试卷不小心在争夺中飘落到了他和将阑两个凳子的中间。
他还没来得及捡,就听到将阑云淡风轻的声音传过来。
“六十分。”